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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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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“是,奴才這就去。”說完,管事公公便帶著幾個小公公出門去了。

禦相聽著也不敢再說話,只是沐德卻深知這算得上是皇上對於悅蘭殿的人的告誡。不只是對禦相,當然也包括著對恪淑貴妃的提醒。

不得不說的是,從沐秀去世到今日這些是非,最終的罪過都落在了那些個奴才身上。雖是這樣的結果,只是到底有句話叫;什麽奴才跟著什麽主子。就算遭罪的都是恪淑貴妃這一家子,只是偏巧犯了過錯的人也都是在他們自己殿裏找出來的,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,僅僅是這般的看著,也實在是覺得可笑。

如今這般做法,定然也是皇上覺得看不下去了,不忍心再讓這母子倆的接著著了別人的道,估摸著也同樣覺著禦相將來頗有些前途。尤其是皇上至今沒提過讓禦相交由別人來撫養,這已經是給了恪淑貴妃極大的偏寵,若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母妃身上,說不準就沒這些個待遇了。

這事情發生了,想來恪淑貴妃也該警醒了。甭管這幕後到底是誰,是否與她們這邊的人交好,沐德只願,恪淑貴妃可別再來瞎了眼睛似的總找著她們一門兒的麻煩,忽略了真該做的事情。

黑鍋背就背了,殺身之禍再替人給當了,回頭再如今日這樣平白的遭人謀害,那可就真得不償失了。

事情到這裏,就算是完結了。皇上讓禦相退下,沐德本想跟著請安告辭,卻是讓皇上先一步給截了,“禦相回去在悅蘭殿閉門思過七日,這便下去吧。沐德你先留下,還有史學究,一起留下,朕還有話要問你們。”

史學究說的是夫子。夫子原本就姓史,原本是當朝大學士,如今官退來給他們這些內廷人教書,因此皇上就特地給封了個學究的稱號,有時候還會被請去指導後來人編撰書籍典冊,因為受人尊敬,朝廷上下也都以這稱號尊稱著史夫子。

久而久之,就連皇上也都這般叫法,權當是彰顯他們皇家對為朝廷鞠躬盡瘁之人的優待與情分。

只是沐德這樣的學生,還是應該稱呼夫子才符合身份。

禦相聽了,便先退了出去。沐德心裏考量著不知道皇上為何又讓她留下來,便也沒再去註意退身出去的禦相,想也知道這孩子雖然在這裏是順從的,心裏現在指不定多厭恨自己,說不準一邊走著一邊偷偷的往這邊瞪著的呢。

只是那又如何,這還不至於讓沐德掛在心上。到底他不過還是個娃娃,將來能不能真當上太子也尚不能有個定論,就算是來日真能當上這大京朝的皇上,且不說自己這個將來會嫁給個什麽人的公主,就說是自己母妃,到底也是從潤月嫁過來和親的公主,更不會平白無故的就讓人給隨意欺辱了。

他日不論是誰當上皇上,心裏都必然要有桿權衡利弊的秤,這番考量下來,不論怎麽說,她們這邊的人也不至於淪落到要被卑躬漆膝的討好人家的地步。

她們這樣身份的人,是完全有安身立命的本錢的。

等禦相終於出了這宜事堂的門,因著管事公公剛也帶著一眾小公公去了悅蘭殿辦差事,如今這殿裏也就僅剩下幾個端茶倒水的小侍女在旁侍候著,頓時顯得冷清了許多。

皇上讓人將四周的殿門都關好了,又點上了蠟燭來照亮,這才重新又將視線投向了一直站著等候著的沐德和夫子,隨後開口道:“剛才這事情,想來是史學究帶著她們來朕這裏的吧?”

夫子行禮回道:“老奴原本的確是覺著應該稟奏皇上,只是在老奴開口之前,卻是四公主殿下先提議要來皇上面前稟奏。”

“哦?朕還以為朕這些閨女兒子的,一發生這類事情,都是躲著朕都來不及的?”

沐德聽了,想是皇上在譏諷她們在內廷生活的皇家子,明裏暗裏內鬥不斷的事情,因著自己心裏的盤算也一直不少,這便覺得有些羞愧,便行禮說道:“多虧得父皇聖明,想著父皇信任女兒與母妃不是那等茍且之人,自會能有明斷,這才想著不如帶著四弟弟來,也能讓父皇幫著管教管教。平日也是怕讓瑣事擾了父皇的清凈,只是今日心裏也是覺得委屈,脾氣沖動了些,這才大著膽子過來打擾了父皇,還請父皇贖罪。”

“哦······原來還真是覺得自己冤枉······”沒想到,皇上卻是突然這般說話,就好像剛才那樣幫著自己撐腰,訓斥禦相聽信小人傳言的人不是他一樣。

沐德垂首聽著,心裏頓時就繃緊了一根線,小聲問道:“父皇這話,女兒甚是不明白······”

“朕就想著你是不明白,才會如此行事。”說完,皇上停頓了一下,然後說道:“你可是真覺得你三姐姐的死,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?”

這下沐德更是心驚膽戰,卻又忍不住覺得含了天大的冤屈,“父皇這話可是在懷疑女兒下毒謀害自己的手足?”

“朕自然是不會懷疑你會幹這等事情。就憑你那個膽小如鼠的,連在內廷裏走動都東躲西藏的軟弱性子,怎能下的了這般狠辣果決的毒手?”

沐德一聽皇上這樣說,心裏頓時放下了一半,只是終究不能明白皇上之前那般問她是個什麽意思,便問道:“既是如此,父皇又何必這樣質問女兒?既是父皇知道女兒不會下這樣的毒手,那三姐姐的死又能與女兒有什麽關系?”想了想,又接著說道:“可是父皇覺著女兒對三姐姐的逝去不上心,沒盡力?”

“你抄寫百遍經文,喪事之中也沒做過任何出格之事,已是算得上上心,朕又何嘗為此而責備過你?”

這般說法,則更是讓沐德一頭霧水,“那即是這樣,女兒到底又是做了什麽讓父皇不滿意?又怎的能與三姐姐的死扯上關系呢?”

她問完之後,大殿內又是一片寂靜。夫子垂首肅立,一言不發,也看不清楚表情。皇上坐在高臺之上,此時看著一臉困惑委屈的沐德,也不知道是在琢磨著什麽,半天也沒有再回話。

唯有沐德一心的不明所以,一肚子的委屈,甚至想,原來就算那般的幫禦相說了話,自己在父皇眼裏也終是有了錯的。免不了有些自怨自哀了起來。

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,大概是皇上終於做了個什麽決定,這才開口說道:“沐德,你讀了這許多年的書,可曾見有一詞,稱作:此消彼長?”

沐德聽了,本能覺得這詞對於如今站在父皇面前的自己來說,不是個象征著好的寓意的,卻也只能說道:“自然是聽過的,只是不知父皇何故如今將它提起來?”

皇上聽了,卻是冷哼了一聲,隨後說道:“我還真當你是個聰慧的,能一點就透,原來就是讀成了個傻子,壓根兒沒能明白得了其中深意,看來你給史學究送了這許多時日的禮,也沒能真將他的本事給套的出來。”

”皇上恕罪!是老奴的不盡心,只是老奴實在不知要如何與四公主這樣的幼女解釋這樣的······這樣的事情。“夫子聽了,連忙俯首,跪在地上向皇上告罪。

沐德被這般指責,又見夫子這般行事,更是不明所以,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欺瞞了,剛要開口追問,卻見皇上揮了揮手說道:“罷了,既是如此,朕今日就將這詞的意思告訴你,想來你若是還這般癡傻下去,將來除了能當個認識字的呆子,其餘的也還是什麽用都頂不上。”

說著,就從桌案前站了起來,又從高臺上走下來,到了沐德的面前說道:“此消彼長這個詞,表面上是說,一方氣焰高漲,另一方就要隨之潰敗消逝,也可以說,是一方氣焰高漲了,自然就不能容得下另一方氣焰高漲的,非要爭出個高下,直到另一番潰敗為止,又或者說,隨著一方的漲勢,另一方就會出現頹勢。”

沐德聽著,覺得父皇這解釋真是足夠新鮮。這詞的確是這個意思,只是許多人都將至引用為類似看破紅塵的心境,說是一方高漲,一方頹敗,意味著沒人能得的了永久的好處,因此凡事要看開,不要因為落入了低谷而萎靡,要想著振作。而若是正巧走了些運氣,也不能自傲,要想著前方還有低谷,因此要審時適度,時刻自我警惕。

只是說來說去,這兩種解釋均是可以的,僅區別於處於什麽位置來看待。

卻聽皇上接著說道:“這詞做這般的理解,擱在尋常人家已經是可以的了,只是擱在咱們皇家面前,就要想著這其中隱含的深意了。”

沐德聽到此,很是想了一番說道:“若說這其中能有深意,也就是這世間萬物,陰陽調和的道理。”

“是這個道理。你既已經能說得出陰陽調和,想來是明白這世間既然有陰就必然有陽,就像是有人誕生就會有人消逝那樣。”

這樣的比喻卻是第一次聽說,沐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。

皇上看她仍舊不能想的開,眉頭又皺了起來,沈吟了半晌才又說道:“即使如此,那麽此消彼長這個詞,就又可說明這世上只要一旦出現新的事物,舊的事物就會受到壓迫,甚至隨之抵消的道理吧?”

沐德聽了,這才覺得有點摸得到皇上的意思。她又將今日之事反覆琢磨了一番,當一個想法終於進入了她的大腦的時候,就算是如遭電擊這樣的詞,都不能形容沐德此時的心情了。

她猛地擡頭,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的看著皇上,“可、可是為著沐德讀書的事?”

皇上看她這表情,知道她終於是明白了,便點點頭說道:“你還真不能算得上太過於愚笨。皇家的孩子,從小就應該知道這些道理。你這標新立異的作為,雖看著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興趣,只是順著這般的規矩來,你今日之成就,亦可說是他人之災禍。如此說來,你三姐姐的死,又怎能與你毫無關系呢?”

沐德聽著,半天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。只是過了一會兒,還是不服氣的追問道:“雖是這般的道理,只是女兒還是不明白,不過是讀書念字而已,就算是與厭惡讀書的三姐姐關系不睦,滅了三姐姐的氣勢,又豈能真將人給害的死?”

皇上聽了,轉身回了高臺上坐著說道:“你不去害,難道別人就不會去害?你做的事情帶動著一些人得了好處,那他們自然也是要跟著你去滅別人的勢的。如此看來,就是有人因著看著你這邊的好,念著那邊的不好,你不也同樣是有個推波助瀾的作用了麽?”

這話說的,讓沐德徹底啞口無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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